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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者 武巍 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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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書福，談起中國汽車，這怕是怎樣都無法繞開的名字：他在沒人認為民營企業(yè)能造汽車的時候，第一個造出了廣受中國市場歡迎的低價汽車；他在沒人認為民營企業(yè)能獲得國家允許進入小轎車生產(chǎn)領域時，第一個獲得了生產(chǎn)許可……
但最讓他聲名鵲起的，無疑是3年前那樁舉世震驚的并購案——吉利，一個只有20多年歷史的中國民營企業(yè)，居然成功地從福特汽車公司手中，以18億美元收購了沃爾沃汽車公司100%的股權(quán)。
如今，坐在吉利總部的辦公室里，談及這樁“農(nóng)村青年迎娶電影明星”式的跨國并購，他首先提起的是吉利決定參與競購沃爾沃后，他拜見瑞典領導人時被問的第一個問題：“你知道沃爾沃這個品牌意味著什么嗎？”
他當時深深感受到這看似平淡的話語背后，透露出的不言自明的態(tài)度。
作為一個從中國小縣城白手起家的私營企業(yè)家，李書福在自己30多年的創(chuàng)業(yè)歷程中，無數(shù)次被歧視、小覷。但天道公平就在于，歷史往往由一些大膽質(zhì)疑既有格局的“小人物”們所創(chuàng)造，所改變。
“請給我一次失敗的機會吧”
并購沃爾沃當然是一種挑戰(zhàn)，但這樣一種博弈在中國民企造汽車的“天方夜譚”里，李書福已經(jīng)歷過太多。
李書福是從1997年開始造汽車的，當時的中國，一方面對汽車的內(nèi)需逐年暴增，德國大眾、日本豐田、美國通用等在華設廠的外國品牌都賺得盆滿缽滿；另一方面，中國自己的轎車工業(yè)卻“百病纏身”。而李書福之所以被媒體嘲笑和不看好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沒有任何政策支持，這是民營企業(yè)造車的最大障礙。
造汽車必須進入國家“目錄”，李書福在“跑部”兩年未果后，就想了個“迂回之策”。他通過向四川一家汽車廠注資控股，“借”到了一張許可證，但也只能進入客車的生產(chǎn)目錄。
接下去的幾年，李書福在市場競爭中翻江倒海，在爭取國家支持上四處求告。他甚至在給一位領導匯報工作時“請命”說：“請允許民營企業(yè)家做轎車夢。如果失敗的話，請給我一次失敗的機會吧！”
直到2001年7月，相關部門公布的最新一期《車輛生產(chǎn)企業(yè)及產(chǎn)品公告》，還是未見吉利上報的兩款新車。那時，中國加入世貿(mào)組織在即，如果吉利連“目錄”都上不去，生存都難，更談何發(fā)展。
當時，有一家媒體用《生死李書福》來形容情勢的急迫與微妙，“對那次公告，李書福寄托了太多太多的期望。但是，當別人在公告刊出當天告訴他，吉利被排除在目錄之外時，他甚至沒有勇氣自己拿起那張刊登公告的報紙……”
歷經(jīng)“生死”癡心不改
像這種面對機遇卻難以跨越各種“門檻”的窘境，李書福早已有過切膚之痛。
李書福1963年出生在浙江臺州路橋的一個普通人家，路橋這個浙東南的小地方早在百年前就是重要的商埠，這里的人似乎天生精于商貿(mào)，心思活絡。
李書福也不例外，這個成績優(yōu)秀的重點高中學生，在19歲那年卻忽然盤下了學校周圍一家照相店，開始了自己的創(chuàng)業(yè)生涯。
他陸續(xù)換過很多行當，從開照相館到收廢舊金屬提煉白銀；從開冰箱配件廠到開起冰箱廠……他的冰箱廠在效益最好時，年營銷額達四五千萬元。
就在這時，遇到了1989年的宏觀調(diào)控，當時的家電行業(yè)是整治重點，實行定點生產(chǎn)。李書福的民營冰箱廠沒有入列。他一狠心，把工廠、現(xiàn)金、庫存和原材料等，一股腦兒上交集體，自己則南下深圳去“進修”了。
這是他第一次感到作為民營企業(yè)“沒有資格”之痛。幾年后，他敏銳地嗅到又一次改革的推進給民營經(jīng)濟帶來生機時，開始鼓搗起建材，繼而成為中國大陸第一家生產(chǎn)踏板摩托車的企業(yè)。
這一次，他沒有等著別人查上門來，選擇了當時效益不佳的浙江郵政車輛廠“掛靠”，避免了再次被關門的風險。日后他搞汽車企業(yè)，也是靠“掛靠”才生存過來。
“2001年入世真是一個重要的轉(zhuǎn)折點，是國家進一步深化改革和擴大開放的新起點，也是我們終于可以自由地參與行業(yè)競爭的轉(zhuǎn)折點�！崩顣Ｖ两駸o法忘記入世前一天晚上，他看到自己企業(yè)的汽車被列入“目錄”的心情。歡呼雀躍，或是歡天喜地，這樣的詞語顯然都已無法表達他當時的百感交集。
“I Love You”贏得“夢中情人”
也正是入世，給了李書福和吉利走向世界的機會。入世后7年，并購沃爾沃提上吉利的日程。雖然這樣的一次并購并不為人看好，但李書福卻志在必得。
“請你用3個詞說明為什么吉利是合適的競購企業(yè)”——在這樁并購案談判的關鍵環(huán)節(jié)，老東家福特帶著吉利前往瑞典與工會代表對話時，有人忽然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。福特的代表一時無言。
這時，李書福主動上前，對沃爾沃汽車工會的代表們大聲說出了3個單詞：“I Love You”。他解釋說，他愛沃爾沃的技術(shù)創(chuàng)新能力和零排放、零傷亡的戰(zhàn)略，也愛沃爾沃這一品牌，所以他會運營好這一品牌，并保障各利益相關方的利益，這是吉利這個收購者的責任和義務。
這3個詞所組成的這句充滿浪漫意味的話，從一個“草根”派中國民營企業(yè)家嘴里說出來，很有些“不搭”，但這種充滿誠意的表達卻著實博得了滿場喝彩，一個工會代表還摘下了自己胸前的沃爾沃徽章，親手為李書福戴上。
最終，他贏得了被他視為“夢中情人”的沃爾沃。
更令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，3年過去了，沃爾沃在一片質(zhì)疑聲中結(jié)束了多年頹勢，全球銷售止跌轉(zhuǎn)漲，工會對來自中國的新東家轉(zhuǎn)投信任票，瑞典政府給予正面評價，國際評級機構(gòu)對這宗由中國民企發(fā)起的最大規(guī)模汽車并購案前景也由懷疑轉(zhuǎn)為謹慎樂觀。
也許，這就是他給所有人的回答。
“有時一個政策，可以決定一個國家的命運，也可以決定一個企業(yè)的生死……”此時的李書福就坐在并不豪華的辦公室內(nèi)，不知他在感慨過往，抑或在暢想未來。關于吉利與沃爾沃這段跨國聯(lián)姻能否算完美，他并不愿意這么急著給出答案。然而他身旁的墻上，掛著的那張世界地圖，已被他圈圈點點畫滿了記號……